凌晨四点,我就被电话吵醒,反传销专业寻人团队从山西大同找到一个小伙子,家属需要反洗脑,已经开了一宿车从大同带到天津我们暂住的楼下,由于最近北京新发地批发市场的疫情严重,中高风险地区人员进不去出不来,北京我们反传销团队一部分老师提前撤到了天津,所以有求助的就直接来天津了。
带进来的是娘俩,老家安徽六安,据说小伙子是去年陷入大同传销的,今年30岁,妈妈从来没有出过远门,都不知道东西南北,就一个人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寻子之路,好在经过我们的努力成功找到了儿子。进屋后打过招呼我们本想直接开聊,一看娘俩都困得眼皮打架,就先安排他们在客厅躺下了。
休息了几个小时,早八点反洗脑开始,小伙子没有表现出排斥,一直在静静地听我讲述自己的传销经历,当我讲完自己的经历询问他和我所讲的十多年前传销的异同时,小伙子的表现让人吃惊:“你真的懂传销吗?什么叫传销?我早就查过《直销管理条例》和《禁止传销条例》,这个不是法律,国家并没有真正立法,而且我们所做的不是传销,我们是有公司和产品的,我也见过产品。”我不由得一愣,小伙子虽然话不多表面很平静,内心可不是一般的顽固,这是陷入一年的人说的话吗?小伙子妈妈开口了:“我儿子不是陷入传销才一年,都五六年了,只是去年被我们抓回来过后来又跑了。”看来我们最初得到的很多信息都是不准确的,干传销时间越长的人思维可能越固化,劝说的难度也越大,我得做好长时间劝说的准备。当妈妈在旁边一边数落儿子一边哭泣时,小伙子有些愠怒,威胁妈妈再哭就离开这里,我只有安抚住娘俩,不让双方情绪激动而失控。
小伙子说他们直销的公司是“广州华信国际化妆品有限公司”,当我用企查查当面查到没有这家公司时,小伙子低下了倔强的头,不再强词夺理地狡辩了,我乘势追击,拿出更多的视频资料,给他看传销的发展与演变历史,已经被查处的诸多传销大案,包括他们团队讲的所谓“成功人士”宋春龙、刘春杰早在2004年就被山东淄博警方抓获。小伙子看得很认真,到中午吃饭时已经安静了很多。
中饭还算丰盛,小伙子吃了三大碗米饭,补充了体力,也精神了很多,我便提议给他算算“五级三阶制”的漏洞,用数字来戳穿传销的谎言,他有些不耐烦:“我现在不想听,我想抽烟。”我只有让他妈妈下楼给他买烟,当时生怕他找借口离开,原来只是虚惊一场,一根烟抽完,小伙子又乖乖地坐到我跟前听我算账,半个小时后账算完了,小伙子默默收起了这几页纸,看来是完全听见去了,妈妈看到儿子的变化,脸上绽开了久违的笑容。我又打开电脑,播放央视对我们的采访,让小伙子知道我们到底是做什么的,我们为什么要来反传销,这期间还解答了他心头的疑问,继续播放我们配合各地执法部门打击传销的案例,让他心中对传销的执念慢慢崩塌。醒悟后小伙子说了一些他们团队的情况,他们这几年换过很多地方,以前在河北廊坊三河等地,这些年廊坊打击传销力度很大,传销组织迁移到保定,后来又跑到了山西大同。
最后最关键的问题就是醒悟后的善后问题了,很多人知道真相后会做一些思想斗争,觉得自己付出太多表现出不甘心,不愿意面对现实,或者留恋传销那个“温水煮青蛙”的环境,感觉愧对家人无脸回家等等,这就要做耐心的疏导工作,以解决他的后顾之忧。在我苦口婆心的开导和循循善诱的亲情感化下,下午五点多,小伙子彻底释然,答应马上跟他妈妈回家,并当即买了傍晚到合肥的高铁票。临边时我们送到门外后小伙子还特意进屋再次跟我做了个拥抱,看着娘俩相拥着离去,我觉得一天的辛劳是值得的,一个破碎的家庭在我们的努力下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!
|